卫燃回过神来,生怕对方误会,赶紧解释,“他有个儿子,叫陈凯旋,老爷子说那名字还是您给起的呢。”
那中年汉子看了眼自家媳妇,苦着脸骑上路边的电三轮,等他媳妇也上去坐稳,这才一溜烟的开进了村子里。
“不是”卫燃弯腰捡起了搪瓷杠子,“我和他没什么血缘关系,我...”
赵胜利招呼着卫燃进了院子又进了屋子,翻出个洗得干干净净的白瓷杯子,倒了一碗温凉的山楂叶子茶热情的说,“喝口水休息休息!到了我这就和到自己家一样,你要是饿了,就和爷爷说,等我家老婆子回来,给你点吃的。”
“你要是不愿意写也行”
赵胜利晃了晃左边那条,浑不在意的笑着说,“我这脚丫子早就没了,嘿?!你这伢子,怎么还掉眼泪了?是不是吓着你了?”
“我还是自己写吧”
“陈凯旋!陈凯旋!哈哈!我知!我知陈凯旋啊!”
“你这后生我咋没见过?”拄着拐的老人看向旁边一脸呆滞的卫燃,“你这是和谁家姑娘谈朋友来的?”
卫燃嘴上这么说着,心里却越发的难受。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,曾经那个翻山越岭跑的让自己吐血都追不上的侦察兵,如今...
“老爷子,我...”卫燃顿了顿,“您还记得陈启吗?卫生员陈启。”
在这张合影里,年老的赵胜利和一个富态的老太太并排坐在椅子上,周围站了几个中年人和几个年轻人,赵胜利和那老太太的怀里,还各自抱着两个小婴儿。他们的两侧,还有几个半大的孩子。
也不急着进去,更不急着敲门,卫燃索往后退了几步,骑坐在行李箱上饶有兴致的听着热闹。
“当啷!”
“没!没有!”卫燃胡乱了眼角,“赵老爷子,我...我能去您家喝口水吗?”
而在这对夫妻的后,一个材干瘦的矮个子老人,正拖着条拐杖,一瘸一拐的追上来,中气十足的吆喝,“刘老三,天黑之前把你的检讨写完了,500个字,少一个比划都不行!到时候让你媳妇签字再送过来。”
“那赶情好,我这刚晾好的茶呢!快进来吧!”
那走路一瘸一拐的老人大笑着说,“让你媳妇写!写完了之后,等晚饭的功夫,你去村委会,用大喇叭给大家念叨念叨!”
“我...”
“啥?500字?还得签字儿?”那中年汉子脸上的表情越发的憋屈。
卫燃不由自主的抽了抽嘴角,他都不用看,就凭那声音和那些话,他就知,自己要找的赵胜利肯定就在这院里呢!
“我没遇见什么难”
赵胜利拍着大笑,“那确实是我给他的起的名字呢!陈启现在还能动弹吗?”
“那肯定就是累着了”
片刻之后,一个看年龄也就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,一脸憋屈的从院子里走了出来。在他的后,还跟着个脸上残存着巴掌印的中年妇女,只不过看她那眉开眼笑大仇得报的模样就知,刚刚显然是有人给她主了。
“陈老爷子还活着呢”
“他还好吗?”赵胜利追问,见卫燃陷入沉默,忍不住问,“他...”
“你是陈启的孙子?”赵胜利惊喜的问。
个中气十足的大嗓门批评,“你这没出息的,思想觉悟咋这么低!这都什么年代了?怎么还打媳妇呢?那妇女还能半边天呢!你说说你!你除了会嘴还能个啥?”
卫燃忍不住看向对方明显少了脚掌的左,忍着心中的慌乱结结巴巴的问,“您的...您的脚呢?您的脚呢?”
卫燃张张嘴,忍住到了嘴边的话环顾着四周,这房间布置的倒是格外简单,但也格外的干净。仅有的装饰除了一张占据了半面墙的华夏地图之外,便是一张略小一号的主席画像,而在剩下的墙面上,还挂着几个相框。
那些相框里,除了他和陈启、林班长等人的合影之外,最显眼的莫过于一张容纳了十几号人的彩色合影。
“能”卫燃顿了顿,“他就是...活的不太开
“您...您是...赵胜利...老爷子吗?”
“呦!你还认识我呢?”
赵胜利手中的搪瓷茶缸子砸落在地,温凉的茶水和几片褐红色的山楂叶子飞溅而出,浇在了卫燃的鞋子上,也打了赵胜利那条空的。
赵胜利热情的招呼着,压就没再继续问卫燃的来历,反而关切着另外的问题,“孩子啊,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了?吃饭了没有?你家哪的?和爷爷说,我看看咋帮帮你。”
从那中气十足的训斥声中,卫燃也听了个大概,大意无非一个男的因为喝酒打了媳妇,那媳妇受了委屈找上了这位老支书,这老支书又把打人的叫过来批评顺便劝和。倒是最后,这位老支书让那家暴男写检讨写保证书的惩罚让他忍不住的想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