殿中安谧,时光似乎停滞,最是适合春困补眠,帝渚半侧卧在春塌上撑额探望窗外。
这一幕,每一句话,十岁的帝渚就记了一辈子。
她以为对于无所不能的父君这是唾手可得的轻松,却殊不知世间千百年这对于无数古人亦是无上奢求,不敢染指。
一个连自己发都束不好,只能靠着旁人伺候的主,你能奢求她知多少女儿描眉绣红之事?
三娘这才醒悟过来自己犯了个极大的可笑错误,她就算找个刚上手描眉的门外汉问,也比找面前这个纯粹与男子无二差别的将军靠谱得多。
父君抱着小懵懂的帝渺坐在门口的门槛上仰赏月,短胳膊短的帝渺忽是指着天上濯濯的明月,声气的对着父君撒。
帝渚便满意的让忙碌的三娘继续给帝渺梳妆,梳妆好了再来唤她即可,然后就入了内殿的春塌上小休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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彼时,正值初秋叶落时刻,一晚天际朗月,风清凉爽。
春日杨媚,窗外绿树成荫,金束透过树影窗纱参差不齐的投进殿中,金光斑驳,银屑纷飞。
三娘还是一次给准新娘梳妆,一时麻爪不好下手,站在帝渺后来回看了几眼,还是不大确定,便回请示旁边的帝渚。
幼儿憨傻天真,只瞧着好看有趣,又被他惯的厉害,便心血来的向他索要苍穹之上的那轮明月。
小小乖巧的丫窝在父君怀中声唤她阿姐,而父君则是微微笑着看她。
朗月清清,柳树依依,漆夜萤火中父女二人坐在门槛等她回家。
什么都不懂的帝渚看三娘拿着各式刷在帝渺的脸上抹抹画画,在旁观看好一阵儿觉得无趣,又见殿外天色明朗,今日阳光,照在上格外温舒适。
“好,咱们把它摘下来送给阿姐。”父君笑望着门口的她,温声回答怀中的帝渺,“这样,她就能跟着月光找到回家的路了。”
帝渺还是乖巧懂事的,一听也不强求,听阿姐说她乏累了还主动促她快去休息,无须一直陪伴她边。
拖着疲惫子刚进门的帝渚一听就呆在原地。
窗外隐约传来鸟雀叽喳的清脆叫声,声声人入睡,凤眸便愈发半垂,最后索不抵抗的缓缓阖上,昏昏睡去。
几只萤火虫调的飞过,父君的眉眼如同生了光,时光便像是停留在了这一刻。
半睡半醒之间,帝渚奇异的梦回了少年时的二三事。
这话听着很是理,帝渚竟不知该赞成还是该呵斥属下的无心话语。
毕竟自家妹妹还在辛苦的试妆,自己半途偷跑不免有愧,帝渚便征求帝渺的意见。
“我要把它送给阿姐。”帝渺细声细气的答,“阿姐每日练功上课回来的晚,路上黑,我怕阿姐摔倒,有它就能给阿姐照路了。”
“将军,该给小帝姬画何样的妆容呢?”
可惜她远在皇城见不到传说中神人一般的人物,只得惋惜不已。
“你都不懂,我怎懂?”帝渚抱臂站着,幽幽瞥她,无可奈何的暗意明显。
“阿爹,我想要那轮月亮,你摘下来给我吧?”
思虑于此,三娘顺口笑:“也是,将军当男人当惯了什么也不懂,三娘突然忘了。”
“好了,我带她来可是为你成婚之日准备的,不是专门让你问些乱七八糟的问题。”
“渺渺,我有些疲倦,去内殿休坐一会儿再来陪你,好么?”
见状,三娘笑容变得几分怪异,暗再厉害还不是被你的阿姐一剑劈成了两半,死后连埋尸的地方都没有。
但那时父君温柔贴,帝渺年幼无知,三人苦中作乐,不追求过多,活得还算快活无忧,一家三口其乐。
而父君听后没有同帝渺解释明月不可得的原因,只温柔询问怀中的小家伙:“月亮好好的挂在天上,你要它作甚?”
向往:“真有这种巨人啊,那他们一定好生厉害吧。”
况且打仗又不是孩子过家家的把戏,说来说去都是些刀光剑影的危险战事,实非好事,便及时制住了帝渺,把她拉到梳妆台前让三娘开始给她试妆。
那是父君还活着的时候,她们父女三口住在那所偏僻破落的冷庭院中,虽然条件艰苦,不受众人待见。
看帝渺堆满好奇的问东问西,帝渺既怕耽搁了时间,更怕她问些三娘难以回答的问题,及时拦阻了她的诸多问题。
自家将军妥妥的一男人直,正苗红的就连最简单的柳叶眉与弯月眉形都分不清,还何谈其他。
父君抬眼正好看到她傻愣模样,一双碧翠的眸子弯弯,明亮似朱珍,落下月光的碎屑光沙坠入他眼中,犹胜星河灿烂,焰火盛开。
她忙活多日也是疲乏,便萌生了退居幕后的懒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