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多话给她机会反杀。她受伤甚重，再也无法维持自己的尸光鲜亮丽，阴沉沉的死气重又笼罩了她的面容。

        李云昭收回紫霄，退开几步打量着冯，一时间竟没察觉已回到佛塔中，直到被李存礼一声“殿下”唤回了神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转过，粘稠的血腥气糊了她一脸。

        在佛塔的最高层，矗立着一座高大的观音石像。观音面庞圆丰满，端庄妙丽，披锦袍，盘膝坐于莲座上。她右手持杨枝，左手托着的却不是常见的净瓶，而是一个小小的石匣。那石匣微开一线，投出堪比珠玉的宝气。

        传说的最后，延州人以佛门习俗将锁骨菩萨火化，从骨灰中捡出舍利子来，建塔供奉。李云昭猜测那石匣中便是锁骨菩萨的舍利子。

        佛门神圣清净地，化作尸山血海池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些从死者上抽取的血淹没了莲座，血线直达观音像的腰线，只要再朝上几寸便能碰到石匣，端的是诡异狞恶，连带着悲悯端庄的观音像都似乎面似笑非笑的神情，叫人不寒而栗。

        李云昭默然片刻，朝冯：“这些都是你的？”她满怒意，原本对冯的一丝怜悯之心然无存。

        冯形容狼狈，仍是昂首，趾高气扬地瞪视她：“是又如何？要杀便杀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了，再死一次也没什么可怕。这回可不能像上次那样摇尾乞怜，堕了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想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冯倒很老实，直言以告：“我若能炼化佛宝舍利子，便可起死回生，重塑骨血。可恨那观音像佛光笼罩，我无法接近，便以凡人脓血污染雕像，毁去灵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谁教你的？”冯一个贵族女子，生前碰到的都是些半吊子巫师，绝不可能学会这样邪恶的巫术。

        冯踌躇了一下，正待开口，一点微幽的白焰毫无征兆地扑向她，灼灼而上，丝丝缕缕地缭绕在她上。她慌乱地扑打火焰，但于事无补，安静燃烧的白焰转瞬间将她化为一捧白骨。

        朝为红颜，暮成枯骨。纵然知冯罪有应得，李云昭也不能不为之唏嘘片刻。

        一个穿窄袖长袍的女人毫无敬畏之心地踏在观音像。她高鼻深目，美丽苍白，一眼便知不是中原人士。她的眼睛沉静冷淡，里面灰扑扑一片荒芜，如同燎原烈火后死寂的草灰。她像是一美的人偶，没有丝毫的人气，下的观音像都比她灵动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一只手握着权杖，上未熄的白焰昭示着她的份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就是冯背后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李云昭平静地抬看去，笼在衣袖中的手指一颤，神情微变。

        太诡异了……她竟然对这个陌生女人生出敬畏恐慌的情绪来，这是她一生中从未有过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