祖宗社稷，他看得比什么都重要。

        李云昭不再言语，一双妙目凝视着冯泛着青灰色的鼻尖。冯脸上肌肉僵不动，神气和适才发愣时一模一样，形似乎更纤弱几分，缓缓：“好，好，好！世上男儿尽皆如此。”她眼光中的神色更是难以捉摸，似喜似忧，似是情真意切，又似黯然神伤。

        李云昭淡淡：“当局者迷，旁观者清。”她更不转，将这一剑往前又送了几寸，“得罪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谁爱美人更爱江山是男人的专属呢？

        冯的摇摇坠，空空如也的天地映不进她黑漆漆的眼眸。李云昭拱手：“我与冯皇后往日无仇，近日无怨，冯皇后若满意我的答案，还请高抬贵手，放我们离去。若不然，莫怪我手下无情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恐怕只有她掷出灯笼和李存礼出的第一剑，才真切和她交上了手。

        冯猛地抬，她在地面上投下的影子时而伸展时而收缩，与她曳地的长裙交叠扭曲，像是活过来一般张牙舞爪，无比诡异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心：你原本也有机会个青史留名、垂帘听政的太后，一如汉时吕雉、邓绥，一如文明太后。无论后世传闻是褒是贬，她们的的确确是了不起的女主，儿女私情看得极淡，社稷江山打理得细无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无冤无仇？岐王莫非忘了，你因何而来？”冯目不转瞬地凝视着李云昭，伸出纤长的手指，怔怔地想要碰一下眼前这张当世无双的面容，一“我见犹怜”之意，油然而生。李云昭侧躲过，一剑横在二人，不，一人一鬼之间。

        冯脸上又是惊骇、又是痛苦，又混合着深深的怨恨和惋惜之意，她涩声：“便是因为这个？”她似乎在问李云昭，又似乎在问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真是舍不得杀你……只不过我只差一点点便大功告成了，岂能就此住手，功亏一篑？”冯喃喃自语。她华美的裙裾如水般起伏，有什么东西在其中涌动弥散。

        李云昭闭了闭眼睛，再睁眼时眼底划过一丝幽光，屏气凝神面对着冯，时刻准备应招。冯形微动时，她蓦然间倒转剑，刺向后，立刻传来布帛开裂、肤被切开的声音。

        冯致的面容没什么多余的表情，修长的脖颈白皙如玉，嫣红的嘴抿成一条直线，脸上血色艳丽得惊人，看上去阴郁又妖艳。李云昭望着她，心中警铃大作：不对，不对！一尸怎会有如此好的气色，她方才还不是如此！

        她嘴上说着得罪，手里是一刻不容情。冯被这貌美心狠的小姑娘气得几乎要呕血，后悔自己说了

        适才冯和李存礼动手时她便觉得古怪，于是乎多留了个心眼，侧耳倾听周遭异动。面前冯的裙衫无风自舞，沙沙作响声却来自后。

深受汉学影响，面慈心，无法违拗压制嫡母。冯皇后，你的榜样大概是你的姑母文明太后罢？可你只看见她招揽男，却不知她从不因为私情耽误国家大事，对待男赏罚分明，理妥当。孝文帝岂能留下一个既不聪慧锐，也不安分守己的太后给自己的国家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李云昭明白她的意思，默然不语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就是她想追求的答案。

        文明太后慧眼如炬，或许早就看出这侄女无心蛰伏，所以才千方百计阻她入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无意评判孝文帝和冯皇后孰对孰错，真情假意，但心里隐隐觉得自己若是孝文帝，也决不会放任亲近之人祸国乱政，威胁统治。

        虽然这不过是李云昭的猜想，但她知，她知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她是皇后，不是太后也不是皇帝，权柄全系于皇帝的荣。她这样迫不及待出这许多事来，只会暴她在政治上的短见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怎么看得破！”前的“冯”像一张薄纸被轻风推开，而后缓缓化为碎片。那透着不可思议的语调来自她后。冯抓住刺中她心口的剑，想要出，锋利的刃口几乎要割断她的手指。

        李存礼忍不住轻笑一声：先礼后兵，她比通文馆中人更讲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