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志也不说谎:“洒家俗,真不会看。嗯……还是舞枪弄棒有意思。”林黛玉只期望与人交,所以并不生气:“下次画你舞枪棒,这样总看得懂了?”杨志笑了:“真的假的?画丑了俺可是会算账的。”黛玉对自己的才华一向自信,大方笑:“除非你本动作
黛玉也想:此就是竹院门口,即便受冷了,也只用几步就可回房,不算委屈。于是把披风取下来,盖在他上。她担心披风脱,又羞于绕到前面去看他正脸,于是把披风反系,当幅巾一般,在脖颈背后打个结。理好后,很快觉得肌骨寒冷,转要回房去,不期被拉住衣袖,吓得显些踉跄。
黛玉忽然回笑:“有了。”即刻拿出纸笔挥洒起来。画好后,题了诗,把先前墙上那副揭下来烧了。杨志就看着她:“怎么烧了?”黛玉:“许你们走后放火,不许我焚稿么?抱着不留恋想的心态,不眷恋过去的失败之作,才能练成大师。”杨志点:“洒家只杀过人,没放过火。转走就放火烧干净的是你的鲁领。”黛玉笑:“又来了。那你以后就学着鲁领吧,学着写后即焚,走后即焚,别把那些坏的学到了,总揣着不放,陷入那个格局里,就再也出不去了。”杨志哼了一声:“俺自己得好好的,干甚么学起别人来?十八般武艺差哪了?别人不会的,俺却会。”林黛玉笑:“好,你会,你样样都擅长,样样都好。”杨志喜气洋洋地躺到床上去:“你不是总在喊冷?怎么自己反倒不在乎?”林黛玉却眨巴眼睛,把才画好的画摊开:“锵锵!”
黛玉蹙起双眉:“拉拉扯扯的干什么?”杨志把披风扯下,递还她:“洒家可不像你,耐造得很。”黛玉嗔:“这么冷的天,你怎么把那披风取了?到时候染了病,教别人为你担心烦恼。”说完,自觉忘情失态,当即红了脸,把披风回给他:“谁担心你!”赶忙要回房去。
上画的是个扶刀而睡的汉子,夜空留白,不见月,倒是旁边溪水面有月亮摇,汉子后叠着莽莽苍苍如林的墨山。题了一首诗,其中一句是:争奈眼前没知音。
眼见甩不掉杨志,她又发怒:“平日里十天半月都不会来,今天是受了委屈么?”杨志回:“每天都受委屈,又不是今天。”她松了眉,别开视线:“那你还这样出来受寒受冻,别人委屈你,你自己也亏待自己不成?”走前一步,又回:“傻瓜,还不快进来。”
杨志坐在炉边,只顾盯着这哔剥的火焰,两只呆愣的眼里不断有火光在摇晃。正在闷闷不已时,后面林黛玉早已坐起来,呼唤:“杨志,过来吃热酒了!”杨志腾的坐起来:“来了来了。”又怨:“别这么叫,洒家好歹是个山大王,显得好没地位。”她笑:“虽然有几个领,但你不一样。”杨志听了,自个儿闷声琢磨起来,不再反对。
杨志扭过:“别放我进去。”黛玉:“难由你受苦?”杨志只背朝着她,坐在阶上:“小心,我会变成野兽的。”黛玉笑:“叫你青面兽,难真成兽了?那花和尚真是五戒在,豹子真是脖子上长了颗豹脑袋不成?”杨志沉片刻:“倒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黛玉招手:“快别说了,看你委屈的,都不叫洒家了。你才该小心呢,如果不要洒家这个自称,我可要捡走了。”杨志这才笑,抱好朴刀跟着她走。
林黛玉进门便指着墙上挂着的诗画:“看,刚作好的,谁想一搁笔看窗,就见到你在外。”杨志扫了一眼:“嗯。看不懂。”黛玉给他挪了个床位:“装都不装了?如果我是你兄弟,你是不是要说‘洒家虽是鲁汉子,但也看得出是好画,哥哥好手艺’?”杨志:“你不一样,你不是兄弟。”“反正在你们这些爷们儿眼里,兄弟最……”黛玉正想继续调侃,却猛然从这话中悟出别的理来,登时羞得说不出话,歪倒在床上,把红脸埋在枕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