愁边动寒角,夜久意难平。
时不时响起的爆竹声以及凛冽的寒风中,一曲卫燃曾经听不同人演奏过的广陵散在空寂无人的观景台上悠悠。
重新召唤出锈迹斑斑的金属本子,卫燃喃喃自语的问,“所以这床古琴,就是你给我请的心理医生吗?你又到底需要我什么?或者说你把我一次次的送进战场又有什么目的?”
这俩字他虽然不认识,但在龙池下面,用朱笔写就的那首诗不但字格外苍劲,而且最重要的是至少他能认出来那些繁字写的是什么。
许久,卫燃缓缓睁开眼睛,仰看着夜空中的些许星星,内心中积攒了许久的遗憾渐渐释怀,最后剩下的,只有关于那些朋友的回忆,以及夹杂其中的感激。
终于,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满面的卫燃,在新一年的冬夜里最后一次拨动琴弦,宛若钟磬一般的古朴琴音也渐渐消散,无人问津的观景台,也如往常一样万籁俱寂。
那些从战场上活下来的人,那些死在战场上的人,他们的故事带给自己的那种无力感,可不就是“夜久意难平”?
夜阑卧听风雨,铁冰河入梦来。这说的不就是自己被那本子送回一个个战场的真实写照吗?而刚刚那首诗,又和自己每次活着回来之后的心境何其相似?
沉默许久,卫燃将这床古琴轻轻放回盒子里扣上,随后坐进驾驶位启动车子,径直开往村外,最终停在了一个深入荷塘的木制观景台附近。
恭恭敬敬的给姥姥姥爷以及爸妈拜了个年,神焕发的卫燃也被姥姥拉着坐在了和的炕沿上。
声,那熟悉的大脑宕机感便瞬间消退,等他回过神来,却发现自己竟然像之前那两次学会芬兰语和德语时一样,莫名其妙的学会了一首曲子不说,就连盒子里的这床古琴都像是用了很久一样变得格外熟悉!
依次收起金属本子和那床格外沉重的古琴,卫燃招呼着一直坐在一边安静等待的傻狗钻进车里,悄无声息的又返回了仍旧亮着廊灯的农家小院。
卫燃赶紧端着酒杯站起来和姥爷碰了一个,而韩老爷则借着夸赞后者从川蜀带回来的这瓶酒,把话题一路扯没了影子。
至于卫燃心刚刚冒出来的那点儿疑问,自然也在一番打岔之后被丢到了九霄云外。
将其费力的翻了个面,圆形的龙池上方刻着两个仿佛甲骨文一样的汉字。
轻轻抱起盒子里的古琴,这琴的重量远超自己那床幽泉,甚至比之前在陈广陵店里,对方用的那床古琴都要重上不少。
那古拙的曲子里蕴藏的戈矛杀伐之气,也让卫燃无比清晰的回忆起了斯大林格勒的列夫中尉等人,回忆起了顿河19号阵地的阿留申连长等人,也想起了冷战阴云下的kgb特工汉斯医生、芬兰冬夜里的狙击手米卡和伊诺老爹,想起了柏林城里的那间诊所和诊所里遇到的每一个人,更想起了他曾经坚守的滕县和以殉国的李家兄弟。
转眼第二天一大早,当他被窗外的爆竹声吵醒的时候,老爸老妈已经将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桌子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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卫燃的老妈将第二盘饺子端上了桌,“连穗穗都看出来了,还特...嗨!我什么都没说,吃饭,赶紧吃饭!”
老卫同志顺手将卫燃的酒杯也给倒上,“打从你回来那天开始,一直到昨天晚上都眉紧皱心事重重的,怎么这一晚上没见,又跟没事儿人似的了?”
一醉重楼晚,千秋万古情。
“来来来,大外甥,跟姥爷碰一个!”坐在上首位置的韩老爷子本不给卫燃说完一整句话的机会,便端起酒杯伸了过来。
他的问题,那静静躺在石桌上的金属本子自然不会给出任何回答,而卫燃显然也并不期待这本子真的能给自己任何答案。
凄凉大夫宅,萧瑟故王城。
随着他的深呼,冰凉的空气窜进肺里,卫燃也像是卸下了一副无形的重担一般连骨都轻了二两。
卫燃手里的醋瓶子不由的抖了抖,“有...有吗?”
“你小子怎么回事儿?”正在忙着给老丈人和丈母娘倒酒的老卫同志奇怪的问。
“你倒是把话说...”
抱着沉重的琴盒走到观景台尽的石桌边坐下,卫燃长长的吁了口气,循着脑海凭空多出来的东西,轻轻拨动了琴弦。
将这首诗默默读完,卫燃忍不住又召唤出了金属本子,将其翻到第九页,看着双色漩涡两侧的诗句,恍然间仿佛明白了这金属本子莫名其妙送给自己新年礼物的用意。
“把吗去了”
日落风更起,江船不行。
“什么怎么回事儿?”卫燃不明所以的问。